七
许澍恩一个踉跄，脚踏在结实的沥青地面，不由大大地喘了一口气。
“出、出来了，真的出来了？”
“废话！”严末末哼了一声，面带疑惑地环顾四周，“这里是旧开发区的废弃仓储区，会有荒灵吗？”
“现在还没有。”李云葵露出诡异的微笑，一面从随身带的书包里掏出一套东西。她麻利地撕开包装，露出一根暗红色的蜡烛。
朱雁瞳走上前来，皱起眉头。“这是什么？”
李云葵耸耸肩。“我不是说过了吗，荒灵会追寻凝固的术力，这根祝烛用开明兽的油脂将术力固定在烛芯里。只要点燃它，荒灵就会接踵而来。”
“这样好吗？”严末末问道，“我记得学校有规定，不允许使用能够招来荒灵的道具。”
“那是因为在学校。大人物们都害怕荒灵集中攻击学校，毕竟那里是全世界术力最集中的地方，不光不让烧祝烛，还得用三重结界将学校裹在里面。但现在没问题，这里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现界废墟。”
李云葵说完，一边小心地将祝烛摆放在仓库区中心的空地上。祝烛的火焰是墨绿色的，在夜幕下几乎难以看清。
“屏住呼吸，马上要来了。”李云葵双手并拢，击掌招呼。严末末嘀咕着，迅速按照物理科上传授的手法，两手合掌拉开，将注意力集中在手掌间空空如也的虚空上。
四五点淡红的光芒在各自的手掌间亮起。突然间，其中两道微芒在夜空中炸开，变成两道刺眼的火光，一瞬间又黯淡了下去。
严末末啧了一声，万万没想到，物理科上传授的这个拒魔手势竟然——
“严末末？姚翼扬？你们手上的是……”梁佳音的声音尖叫起来，又慢慢地低沉了下去。
严末末活动了一下右手，将爪尖收回掌心。
“我的契灵。”她言简意赅地轻轻说道。
李云葵不再盯着严末末看，转过头望向姚翼扬的方向。
那个迷迷糊糊的女孩仍然站在原地，手上的光芒消失了。她抬起头，疑惑地盯着自己的手发呆。
“呃，这个，是钻头？”
“是龙骑兵枪——或者说，是圣枪。”李云葵的声音传了过来，“那个拒魔手势的作用是催发契灵，这就是你的契灵显现。”
“我的、契灵？”姚翼扬机械地重复着，抬起右手。圣枪的模样奇特，确实就像一把细长的钻头。契灵并没有将姚翼扬的右手变成枪，而是隐隐漂浮在手臂的上方。
“我……什么时候……”姚翼扬迟疑地思考着。
“你没有意识到，真是巧了，你的这种状态应该就是传说中的‘神游道届’吧——无意识地让术力释放，并觉醒同契，传说从古至今也只有不到两百人能够做到……圣枪是封藏在新生女生宿舍守护结界力的三件式灵之一，你的术力觉醒时，这件式灵被你的术力吸引并同调——”
“你说三件‘式灵’？！”严末末，“宿舍的结界在晚上11点之后会张开形成墙壁……也就是说，你们预先在我们可能会应用术力破墙的地方藏了‘灵’？！为什么？！”
李云葵冷笑了一声。“为什么？当然是为了让有准备的好孩子安全地获得契灵啊。”
“获得契灵？”严末末的声音越来越大，她伸出怪物般的右手，威胁地指向李云葵，“明明知道……明明知道我的契灵会吸收周围灵的形态……”
“不好意思，严末末同学，我事先可不知道你已经拥有契灵，更不知道你的契灵是这种特性。说在前头，大概你们都不知道术师的契灵是什么东西吧？”
李云葵转过头，盯着正不断往后缩去的梁佳音。
“是、是什么东西呢？”梁佳音悄悄说道。
“契灵——就是荒灵啊。”
李云葵又微笑起来了。“所谓术师的契灵，跟荒灵实质上是同一种东西。只是术师应用自己的术力，强行让它们跟自己同契，使之称为自己能够控制的力量而已。”
女驱灵师背过身，向姚翼扬走去。这个懵懂女生还在盯着右手上浮现的‘钻头’发呆，李云葵轻轻握住她的手。
“在这里我再解释一下‘契灵’的概念。术力本身很难控制和具现化，所以每一名术师都必须拥有一个自己的契灵。术师的契灵是以自己的术力特性融合荒灵的术力强度而形成的，所以每个人的契灵都是独一无二的。”
她举起姚翼扬的手，圣枪被李云葵握住，闪动了一下就消失了。
“就像这样，没有人能够使用你自己的契灵。只有拥有自己的契灵，术师的课程才算可能正式开始。之前你们学习的课程，只不过是骗骗普通人的过家家游戏而已。”
严末末叹了口气，甩了甩手，附着在手上的怪爪消失了。
“原来如此，今天晚上的特训，就是让我们捕捉自己契灵的训练吗？”
李云葵点了点头。
“无聊。我明白了。那我和姚翼扬都有自己的契灵了，我们可以回去了吗？”
“不行。拥有契灵和学会使用它是两回事。”
“你以为我还不会运用自己的术力吗？”严末末生气地叫道。
“大概不会吧。”
一声低沉的吼叫被严末末压抑在喉咙里。“那我就让你看看我会些什么——”
“别这样，严末末同学——”一直躲在背后的梁佳音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。她一把冲过来，拦腰抱住整个身形已经开始变化的严末末。
“碍事！”
巨爪张开来，如同五根利刃，劈头朝梁佳音罩下来。梁佳音腿一软，几乎就要跪倒下来。
“求你了……”一边低声求饶，双手却牢牢抓住严末末，似乎害怕一松手，严末末就会变成怪物逃跑。
什么也没有发生。
无数的灵丝从李云葵身后弹出来，死死缠住严末末的铁爪。灵丝沿着变化的怪物手臂，往上缠绕，一把揪住怪兽散开的乱发。
接着，灵丝猛地一抽，将一簇呆毛从怪物脑袋上**。
“好——痛——”
一瞬间，变形的怪物变回了严末末的模样，捂着脑袋蹲了下来，梁佳音瘫倒在她身上。
“对不起，佳音，我刚才……”
梁佳音抬起头，又是一脸鼻涕眼泪。“呜呜，你还是这样子好。别再变成怪物了——”
“对不起，对不起——”
“所以我说，你还不会控制自己的契灵。”李云葵慢吞吞地挪了过来，银色的浮丝仍然在她的身旁游动，在黑夜中莹莹发亮，如同长长的水母触须。
“操纵契灵不光是能够让它显现就可以了的。而是要让它在你的理性控制下发挥作用。严末末，如果你无法压制自己的契灵暴走，只会有一个下场——被你的契灵夺舍，不再拥有你自己的人格。”
严末末垂下头，再也不说话了。
李云葵叹了口气。“好吧好吧，这事过去了。把这个当作使用契灵的教训吧，记住——”
她转向全体学生，脸上露出认真的表情。
“永远必须在冷静理性的状态下召唤契灵显现。这是今天学到的第一课，快拿本子记下来！”
“呃，本子？”迷糊的姚翼扬一惊，弯下腰，往制服兜里摸去。
“开玩笑啦！真是的，一点幽默感都没有！用脑子记下就好啦，同学们。现在开始第二堂课，认识自己的契灵……”
李云葵眯了眯眼睛，有点得意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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